汉末至魏初以邺下（今河北临漳县）为中心，以曹操、曹丕、曹植为首领形成的文学集团及其创作，史称“建安文学”。由于它体现了和前代文学不大相同的一种新的倾向、思潮和风格，并取得了卓越的成就，因此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历来受到重视，对魏晋及其后中国文学美学有着深远的影响。王巍教授的《建安文学概论》是探讨这一文学现象的一部优秀著作。
作为“概论”，它首先给人纲举目张、条贯缕析、眉目清晰的感觉。作者首先论述了文学与时代的关系。这对建安文学尤为重要。历四百年之久以儒家名教和仁政立国的汉王朝的覆亡，使人们的心态失去平衡。而文学正是有这样的土壤、空气和水份才开始了它的“自觉时代”。本书从时代、文学总体特征及其繁荣发展诸方面作了很好的探本溯源。作者引述史实，不求其详，以能阐明问题为宜。这样既精炼醒目，且避免了冗繁。这个特点，表现在对前人卓见的引述，也表现在对作品的阐释。
当作者论述建安文学的总体特征时，高瞻远瞩，俯览全局：“‘建安风骨’不能概括建安文学的全部，也就是说‘建安风骨’不等同于建安文学。它只是古人针对自己所处时代出现的不良文学现象，对建安文学某一方面的推许和评论，以其改变诗坛现状。指出“时代精神是建安文学的灵魂”。抓住这一主脉，便纲举目张，全篇皆活。接着用理论用作品用自己的思考，作出恰切的论证。对于过去被歪曲或被忽视的“游宴诗”，作者明确指出：“就在这些‘怜风月，狎池苑，述恩荣，叙酣宴’的游宴诗中，也表现出一种慷慨悲壮的情怀，颇有忧生之嗟。”并以曹丕的《于玄武陂作》、曹植《箜篌引》、《名都篇》等诗中的描述，作出有力的论证。应当说这是颇有胆识的见解。
作者把“社会环境的影响”标为首位，论证了“建安后期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也给建安文学以积极的影响”。这个观点也是颇为新颖的。通过对建安诸子的思想解放，文人们注意身心修养等的论述，加强深化了“安定的社会环境”论点的说法。这样，在进入对具体作家的讨论前，已给人整体的认识。要言不烦、恳切中的。
在对作家进行评论时，一个显著的特点是：作者总是先用自己的语言、自己的看法来展开话题，而对主要作家的作品，常是先从思想性后从艺术性进行分析，最后再作总结式的概括，或仍以自己的语言作结，或引用前人见解。为了加强自己的观点、自己的认识有选择地用前人的研究成果，却又绝不会“喧宾夺主”或“以宾代主”，无疑是一种正确的研究方向。
这本书主要“概论”了曹氏父子三人、“建安七子”和蔡琰、祢衡、繁钦等人的诗歌，兼及辞赋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。在此基础上，提出“建安文学的地位和影响”，并略述了“建安文学研究史”，相当全面。这里以三曹为主，对他们的诗歌辞赋都作了详尽的评析。对于过去人们较多地谈论曹丕的《典论·论文》，而不免对他的诗歌缺乏应有的认识。作者指出：“曹丕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还是很突出的。特别是诗歌创作，表现了自己的风貌。”又将他的诗风和诗歌选材上与曹操的不同作了比较，指出“人与文”在多数情况下是一致的，因为人的品质、性格、性情以至生活习惯会无意识地潜入他的作品中。如此幽微洞见的探索精神，在一般“概论”书中，实不多见。
三曹以外的作家，作者以其诗歌成就的大小一一作了论述。从中我们亦可看出这些作家为人为文的轮廓，这是由于论者善于选取典型事例、典型作品的缘故。
总之，我认为王巍教授的《建安文学概论》是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此类著作中最好的一本。作为“概论”，可以使初学者清晰地了解其风貌，对于研究者，亦可得到许多启示。
（作者为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）
 |
